给银行干的两个装修工程终于结束了，我也松了口气，这些天的劳累，焦虑也随之一扫而去，我又可以徜徉在文学的草地，遨游在知识的海洋，或者攀爬美丽的敦化北山，领略大自然慷慨的赐予，或者闲坐在家，理理杂乱的思绪,一杯茶、一支烟……

正当我规划未来几天的美妙蓝图的时候，突然接到了行长不容置疑的电话，让我到税务局开结算发票，明天上报州行。   

搞突然袭击是所有领导的通病，也是身份和尊严的一种象征。我没有犹豫的时间，只好匆匆地奔向地局的申报大厅。

办税窗口换了一副生面孔，约有三十岁左右的漂亮女性，当我说明来意后，她递给我两张表让我填写，并索要工程合同及工程决算。我看了看那两张密密麻麻的表格，和她那张我认为是藏着刀子的笑脸，我腾的火冒三丈，以前开票从没填写什么表格，还要合同决算什么的，这不是多此一举吗？这不是跟我过不去吗，我吵嚷着告诉她，我以前从没拿什么合同决算，照样开发票，怎么到你这儿一切就变了样，你是税务局老大吗？想刁难顾客吗？想克扣点什么吗？在我雨点般的吵嚷声中，她先是解释了什么是新规定，防什么漏洞，后来在我高分贝的怒吼下，摆出了一副受欺凌的姿态，掉下一串鳄鱼的眼泪。

这时,也是地税局的老同学郭秀玲正好走过来，了解情况后告诉我确实是新规定，防止有人乱开发票，侵吞国家的资产。我尽力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，心有不甘的往回走去。

听郭秀玲说，她叫好云，什么好云、坏云的,不就是天上飘着的东西吗？好云就是白云，坏云就是黑云，这不就是强分黑白吗，这种聚散无常，喜怒不定的东西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，刚才她不就下雨了吗，下雨的云是好云还是坏云呢？

当我取回合同和决算,那朵云己不见了眼泪婆娑，仍是满面笑容，还假腥腥的告诉我表格怎么填，极力地讨好我，肯定是怕她的领导批评她，我想。

当我办完税后的发票走进行长办公室的时候，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，行长说这两个维修工程不能统一结束，要分别入帐，要开两张发票，看来我这两条腿今天是要玩完了。

当我再一次走进地税大厅的时候，我的心彻底凉了，那个“云”说开出的发票不能退，只能重开，重开还要交税。

这时我不是火冒三丈了，而是七窍生烟了，我又是一顿炮弹般的怒吼，引得顾客和其它办税人员统一地向我聚焦，我认为她不仅是刁难了，而且是乘机报复，这还有我的活路吗？还要交份税，这上哪说理去？

就在我吵闹得口干舌噪又无可奈何的时候，那个云说找领导研究一下，给你想个办法。

看在钱的面子上，我只得忍耐一下，站在屋檐下，只好低了头，我坐在休息椅上，吞吐着烟圈，靠那上升的缕缕烟雾来发散心中的烦闷。

过了一会，那个云喊我了，我走过去，她说，因为是当天换票，她们还没结算，所以她按我的要求开了两张。

我从银行出来时，长出了一口气，心身感到特别的疲倦。黄昏的阳光，暖暖的给街两边的树叶渡上了一层金边，也给下班的人群渡上了一层祥和，天空中没有半点云影，我的脑中也空白一片，在夕照中，我毫无目标地走着。

《回家》的萨克斯曲子从我的衣袋中响起，这温馨的曲调却来自个男性，原来是好朋友州地税局的刘德远回来了。

没什么事约我喝杯啤酒，在我口干舌噪之际，这个电话无疑也算是雪中送碳吧。

当我们坐在小啤酒店里，我把这一切告诉他后，他乐了，他说都是我的脾气惹的祸，人家根本不是刁难你，而是确实有新规定，人家不仅不是报复你，而是以德报怨，重新开发票很麻烦，因为都是流水号，又告诉我说人家叫郝钧，不是好云，是市局的先进工作者。平时微笑服务，热情待人，帮助他人的事层出不穷，今天这事你不仅不该怨她，还应该感谢她，你应该去给她赔礼道歉。

德远的话也像啤酒一般泌入心里，甘甜自生，原来她不是那个“云”，也不是那个“好”，我慢慢喝着酒，满脑子都是云的描述：白云、彩云、祥云、高天流云、故乡的云……这些都是非常绚烂和美丽的。我望着窗外那忽然出现的晚霞，那不就是被夕阳染红的云吗？这片云给暮归的人们多彩相送，给远去的夕阳一片柔情，这片云不仅美在外表，而且美在内心。

是啊，明天应该去给她道个歉，可是说什么好呢？

　【作者简介】

杨树，原名杨晓华，鲁迅文学院第十五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、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、中国散文协会会员、中国音乐著作权协会会员。

作品散见《人民文学》《作家》《文艺报》《诗刊》《诗选刊》《星星诗刊》《诗歌月刊》《诗潮》《绿风》《诗探索》《山花》《歌曲》《词刊》等一百多家报刊。

获延边“金达莱”政府文艺奖、第八届“石花杯”延边文学奖、中国鲁黎诗歌奖、吉林文学奖等奖项。

著有诗集《渤海的月亮》《鲁迅的院子》等6部；散文集《留不住斜阳》《咀嚼人生》；长篇小说《决战东宁》《往生泉》《和平饭店》三部，长篇非虚构作品《唐朝的影子》，电影、电视剧剧本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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